C919首航，当初说让领导先上的人，现在是不是又要说领导特供了？

刚刚过去的这个周末，发生了一件让人精神很是畅爽的好事：我们国产大客机C919的首个商业航班——东航MU9191航班，圆满完成了首航任务。MU9191航班的商业处女航上一共搭载了130多名旅客，除了30多个抽中资格票，有幸全程见证了这一历史性时刻的普通旅客幸运儿之外，乘坐这趟航班的许多人，或多或少其实都和C919这款飞机这些年来闯过的风风雨雨存在着这样那样的联系。

(资料图)

就拿这张C919圆满完成首航之后在国内社交媒体上一度引起了广泛热议的照片来说，这张照片是C919在北京落地之后拍摄的飞机乘客舱，从左往右依次数起，坐在最前排的乘客分别是：中国民航局局长宋志勇、中国商飞董事长贺东风、东航总经理李养民，以及工信部党组书记兼部长金壮龙。

坐在第二排的乘客，从右往左依次数起分别是：航空工业前总经理罗荣怀、国产大飞机方案的提出者张彦仲院士、商飞的首席专家吴光辉院士。至于坐在第二排最左边的那位乘客，恕我实在认不出而且也没找到可靠的信源佐证，如果有认识的同志或朋友，欢迎大家在评论区或弹幕上留言指出，非常感谢。

很显然，就算不用我说，大家应该也能看得出来，这些坐在MU9191航班前排的乘客，在某种程度上其实都算是C919的接生大夫。他们之中有的来自主管部门，有的来自研发设计团队，有的来自生产制造企业，有的负责质量验收，还有的负责商业运营。无论是身份还是地位，他们无疑都比普通乘客的更高。所以我们在称呼这些乘客的时候，往往都会使用一个统一称谓，也就是——领导。

为什么相关部门领导和行业资深人士乘坐C919商业首航的照片，会在今天的国内舆论场上引起如此广泛的关注呢？要想解释这个问题，我们首先就得将视线拉回到12年前，从一条获得了5.7万转发和1.2万评论，并且评论区里从者如流的微博说起。

一、12年前的旧事，还有必要重提吗？

这条微博是一个名叫李楠的歌手在2011年7月24日发的，它的内容其实很简单，简单到只有一张图和短短的一段话。图是C919的等比模型舱段在参加珠海航展时拍的，图中还有一位穿着空乘制服，看起来非常大方得体的年轻姑娘。话则是这么说的：“国产大飞机C919将于2016年开始空中运营......列位，冒汗木有？怕不？”

相比这条简短的微博本身，它评论区里转发和评论更是耐人寻味。和如今MU9191航班圆满完成首航之后，国内社交媒体上占压倒性的点赞和好评不同，当年很多人在评价“C919有望于2016年开始商业首航”这条消息时，用的基本都是各种尖酸刻薄、阴阳怪气的语调。而其中最具代表性的一条评论，后来还获得了因为吸毒而身败名裂的知名导演宁财神等人的转发。这条评论同样非常简单，一共才5个字：让领导先飞。

什么意思？说白了无非就两层：第一、信不过C919的品质，但又不好意思直说，所以暗戳戳地将“领导”拿出来当作引火的杆子。至于为什么信不过，归根结底大概还是C919身上的“国产”二字惹的祸；第二、看不惯中国的领导，但也不好意思直说，所以才假模假样地借着C919这个话题含沙射影。

所以，这则微博和它评论区里头的那条热门评论的真正含义，应该是这样的：C919是中国国产的飞机，品质想来也和其他中国制造一样，应该好不到哪儿去。这种飞机坐上去的安全性恐怕是没法保障的，要想让“老百姓”们信服，最好的办法就是让“领导”们去当第一个吃螃蟹的人。“领导”们都有特权，都享受着特供，所以“领导”敢坐的才能说明是没问题的。要是领导都不敢坐而让普通人上，那就证明这飞机肯定有问题。

我这么翻译的口径其实还算轻的，在那个舆论场上高度鼓励个人主义和利己主义的时代，真要是完完全全代入到当年国内社交媒体的舆论氛围里头，用最大的恶意去揣测这种观点背后的内涵，我其实还能从它们的字里行间提炼出一种阴森刺骨的寒意：要是C919的首航上就坐着一群“领导”，那么对于所有加入了这场负能量狂欢的人来说，要是能连飞机带人一块“报销”了，这才是他们内心深处真正最乐见的东西。

对于很多已经完全适应了今天国内舆论场上的生态环境的同志和朋友来说，无论是拿C919这么重要的国家级天字号工程的质量和安全性问题来开玩笑，还是拿所谓的“领导”亦或任何人的生命健康来当笑料，无疑都是相当不合时宜的。

因为在过去这些年来，无论是中国制造也好，整顿吏治也罢，国家所取得的进步我们老百姓都看在眼里。有些事情我们现在或许做得还不够好，还没法和西方那些最好的相提并论，但是至少国家往上走的大趋势是明朗的。这就好比一个高三的孩子，人家原本脑子就灵光，平时学习还特别刻苦，一模二模又都考出了全校前几名的好成绩。所以大伙说，我们是应该相信这个孩子在高考中会发挥出自己的应有甚至是更高水平呢？还是会觉得这个孩子会在考场上马失前蹄或者干脆就是一落千丈呢？

当然是前者。如果是采信后一种说法的人更多，那只能说明我们的舆论环境和价值导向都出问题了，说明我们在过去10多年来在舆论战线上的奋斗成果统统白费了。2023年的中国互联网大环境和2011年那会儿的没有什么本质不同，我们不仅没有能够部分地解决挨骂的问题，反而还被人骂得更加厉害了。

还好是前者。否则任中国互联网再大，也不会有我这种内容创作者的立锥之地。我现在每天和大家说的这些话，放在10年之前那都是不折不扣的“诛九族”之罪。别说什么涨粉丝、吃红饭了，我各个平台上的账号要是不被殖子们打到十八层地狱，孤烟暮蝉这个网名恐怕都得倒过来写。

二、从爷孙骑驴到领导乘机

不知道大家有没有听过一个爷孙骑驴的故事。这个故事大概是这么说的：以前有一对爷孙俩，牵着一头驴子赶路。爷爷因为心疼孙子，所以就把驴子让给孙子骑，结果一个路人看到了，指责孙子不懂事，爷爷这么大年纪了也不知道尊老。

孙子不好意思，于是把驴子让给爷爷骑。结果第二个路人看到了，又批评爷爷不懂事，孙子这么小都不懂得爱幼。

爷孙俩很委屈，索性一块坐到驴子上。这时第三个路人看到了，谴责他们没有同情心，一点也不知道爱护动物。

爷孙俩没办法了，干脆都下来陪驴子一块走。第四个路人看到了，嘲讽他们两个人傻，有驴子都不知道骑偏偏爷孙都走路。

我后来看过一幅漫画，也是关于这个故事的。那个漫画上描绘的场景更加夸张：爷孙俩实在气不过，干脆就当着路人的面把驴子抬起来走了。

不知道宁财神这帮人当年在微博评论区里跟着凑热闹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如果有朝一日，C919在首航时领导真的坐上去了，那他们又该如何为自己当初的失言找补呢？

如果他们都把自己代入到了爷孙骑驴这个故事中那群路人的视角，那么上述问题对他们来说就不再是个问题了。

大飞机飞了，要是上面没有领导，就说飞机质量有问题，领导不敢上。

大飞机飞了，要是上面有领导，就说飞机只是权贵的玩物，一般人坐不起。

大飞机飞了，要是领导和普通乘客都在上面，就说这些普通乘客都是被绑上来的，要么都是假扮的。

大飞机飞了，要是上面既没有领导也没有普通乘客，就说“你看吧，我就说这飞机有问题，要不然怎么都没人敢坐”。

这套话术在一些靠故弄玄虚来搞迷信诈骗的江湖术士那里也很常见。你去找他算命，他就和你说你某年某月某日会有血光之灾，要给他多少多少钱、怎么怎么做才能消灾解难。到时候你要是没事，他就说那是因为他的法子灵；到时候你要是有事，他就说你看他是不是算得准？反正两张皮都长在他的嘴上，怎么说都能找到道理。

爷孙骑驴这个故事虽然听着有点绕，但其实归根结底，传达的就是一个意思：你要想把一件事情做成，就别太拿所谓的舆论当回事，更不要将它们当成指导你前进的风向标。因为舆论的风向在大多数时候是不受你控制的，喜欢你的人、讨厌你的人、理解你的人、漠视你的人，这些人提供给你的舆论反馈很可能是毫不沾边，甚至是南辕北辙的。今天吹西风的，明天就有可能会吹东风，要是一直跟着这些风走，那你恐怕永远也到不了目的地。

三、惩前毖后，治病救人

我在出这期内容之前其实有认真思考过一个问题，而且我相信大家的心里也很清楚：无论是那些体验了MU9191航班的领导也好，还是那些保障了此次C919商业首航任务圆满完成的组织单位也罢，应该怎么做事人家其实自始至终都有自己的节奏，压根就轮不着我这样普普通通的大妈来插嘴。无论C919首航坐在客舱里头的都是什么人，我相信人家的安排都有自己的道理，而且这些理由不可能是基于什么“质量安全”或“领导特权”之类的荒谬论点得出来的。

我是不懂航空领域的那些专业知识，但是C919这些年来的规矩表现我是看在眼里的。我也知道，之前C919的那么多次飞行测试，基本上都是有相关责任人随行陪同的。但凡是参与过这种大工程的同志和朋友肯定都知道，关键时刻谁不到场都还好说，唯独主要领导和相关责任人是绝对不能缺席的。中国政府是无限责任制政府，出了问题从来都是领头那个背大锅的，要是连这点起码的思想觉悟和政治智商都没有，说实话，这人压根也不配被邀请到那么隆重的场合去出席那么重要的活动。

那我还有必要花那么多精力，去强调一件我改变不了、不需要我去改变、也轮不到我来改变的事情吗？

答案是要的，因为上面的领导和做事的人都清楚的事情，不代表下面很多人也清楚，尤其是那些不太懂得，或者说干脆就是懒得去做信源交叉对比的网友。人是一种很容易就会被第一印象和刻板记忆给带偏的动物，如果你不是长期关注一个话题，对它做到了知根知底，而只是偶尔在信息流中瞥到一眼这么个东西，以后就不会再去主动找有关它的新闻来看了，那么基本上你看到它的第一眼是什么样的，不管今后再怎么世殊时异、情随事迁，它定格在你脑海中的，也就始终都是你当初看到它时的那个样子了。

虽然李楠关于C919的微博在当年获得了以上万计乃至是数万计的评论和转发，但我并不认为所有参与了互动的中国网友就都认可他和宁财神这些人的观点了。当时的舆论环境就是这么个环境，很多人的跟风也许单纯只是为了凑个热闹而已，他们在评论和转发时，其实也没有考虑过李楠和宁财神这些人说的到底准不准，只是因为这么说的人多了，所以他们也懒得去思考，因此才索性随起了大流，当起了复读机。

心理学上有个理论，叫做破窗效应，大概意思是：如果一栋楼房有几扇窗户破了，而修补工作又不能及时跟上的话，那么后来看到的人，就会默认为这些窗户是原来就这么破破烂烂，所以他们丢几颗石头过去再砸破几个洞也无关紧要。渐渐地，可能还会有人壮着胆子闯入到楼房里，要是他们看到里头无人居住，没准就会在这里各种打砸抢烧，这栋楼房慢慢就会沦为资深罪犯的温床。再然后，跟这栋楼房同属一片街区的其他建筑物也会跟着遭殃，直到周围安分守己的人家全都被逼走，这片区域完全沦为不法分子们作威作福的失乐园。

基于这个理论，后世有学者提出了应对的方法，那就是即便是对待轻微罪行，也应该采取强有力的措施对其加以阻遏和校正，最好是能够做到对不法行为的零容忍。重典不应该等到乱世才用，哪怕是在太平光景，只要发现了有可能导致溃堤的蚁穴，哪怕要用光八辆搅拌车里头的水泥，也得把它堵下去。

用我们中国人自己的话来说，这就叫“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而我现在说的这些话、做的这些事，其实就是在给12年前我们舆论场上被人砸烂的那些破窗填窟窿、换玻璃。

结语、看到破窗就应该修，别管是多少年前的

我知道这事等到2023年才做确实有点晚了，宁财神人早都从号子里头出来了，很多当年在李楠的微博下面狂欢的人，现在没准也已经远离社交媒体了。但给舆论场修窗户这种活，并不是你想干就能干的。一你得有客观事实作支撑。这相当于修窗户要用到的工具和材料，要是没有民航局和商飞的领导坐在MU9191航班上的那张照片，我今天在这里所说的这一切不过也就是另一个算命先生的投机取巧而已。

二你得赶上允许你修窗户的好时候。换作2011年，要是这扇窗户当初刚破那会儿，我们就上赶着去给它修，大概率窗户没补好不说，我们还有可能会惨死在别人的乱石之下。事实上，哪怕是现在，在我各个平台的私信留言当中，我时不时也还是能捡到很多扔到我家里来的石头，但好歹它们已经不致命了，要不然我也不能在这里和大家絮叨那么多家长里短。

有关大飞机的技术问题我确实不懂，所以我修出来的窗户肯定好看不到哪儿去，明眼人瞅一眼就知道，这活肯定是个外行干的。事实上，不光是C919，我在舆论场上修补的其他那些窗户，其实也没高明到哪儿去，错别字、语法、发音、标点符号、行文逻辑……基本上大家只要想找我的毛病，我相信随便哪一期内容都能挑出一大堆来。

可尽管如此，大家对我犯过的这么多错误还是很包容，为什么？肯定不是因为我好看，年轻貌美的姑娘在B站和抖音这些平台上海了去了，人家吃饱了闲的，干嘛非得来看我一个年过不惑的大妈扯那么多道理？我想，那么多同志和朋友之所以愿意看我出的内容，觉得我做得比别人强多少的可能还在其次，更重要的，也许是大家都盼着有人能去把那几扇已经破了好长时间的窗户给修一修，修成什么样无所谓，毕竟有人修总好过没人修。

有些人或许会认为，既然C919都已经圆满完成首航了，还揪着12年前的老黄历不放，多少是有点没事找事了。可我想说的却恰恰是：不管在什么时候，只要看到还有窗户是坏的，我们都应该去修。

当年有当年的破窗，今天有今天的破窗。瞧瞧今天的国产芯片、显卡和光刻机，它们在舆论场上遭受的非议，比起当年的C919恐怕不会少多少。前事不忘，后事之师，我们今天之所以那么努力地想要为C919的昨天讨回一个公道，很大程度上也是不希望国产芯片重蹈覆辙。

有些人是因为相信，所以才看见。有些人是看见了，所以才相信。有些人哪怕看不见，也依然选择相信。有些人就算看见了，也一样不相信。

我希望大家都能成为前三类人。至于第四类，按照惯例，我在最后附上一篇名家经典，既是作为本期内容的收尾，也是送给它们的赠言：

小小寰球，有几个苍蝇碰壁。嗡嗡叫，几声凄厉，几声抽泣。蚂蚁缘槐夸大国，蚍蜉撼树谈何易。正西风落叶下长安，飞鸣镝。多少事，从来急；天地转，光阴迫。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四海翻腾云水怒，五洲震荡风雷激。要扫除一切害人虫，全无敌。